今天,我们要讲一个很多人听说过,但却未必真正了解的故事。
她是中国第一位女性大学校长,是民国时代最耀眼的女教育家之一。她曾留学日美,是真正的才女、学霸。
她不畏强权、坚持原则,却最终被一场校园风波推上风口浪尖,被学生围攻,被鲁迅口诛笔伐,最终被迫辞职,远离讲坛。
有人说她是“专制的校长”;有人说她只是成了时代政治的牺牲品。
但更少人知道,抗战时期,她为了保护学生,竟被日本军人残忍杀害,成了一位真正的民族烈士。
她,就是——杨荫榆。
接下来,就让我们一起走进她传奇又坎坷的一生。
不幸的婚姻
1884年,杨荫瑜出生在江苏无锡一个书香门第,是家中第六个孩子。她的侄女,就是著名作家、翻译家杨绛。
皮肤黝黑,双眼炯炯有神,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小酒窝,充满了灵气。杨绛在《回忆我的姑母》中这样描述她。
杨荫榆从小聪慧好学,接受的是现代教育。但人生第一场磨难来得很早。
1901年,杨荫瑜遵从父母之命,嫁给了一位蒋姓少爷。当时,父母只注重门当户对,却没查清对方的底细。新婚之夜,杨荫瑜才发现丈夫长相丑陋,还似乎有智力问题,总是傻笑,嘴角流着口水。对于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她来说,这段婚姻简直是一场噩梦!
新婚当晚,她撕破了丈夫的脸,第二天一早就赤着脚逃回娘家。然而,强势的婆婆多次派人将她硬接回去。杨荫瑜,面对这样的压迫,选择了果断反抗,最终与夫家彻底断绝关系。
这时她才不过18岁。
这场短暂而不幸的婚姻,让她的性格变得刻板而较真,也为她日后的人生埋下了伏笔。
留学日美,学霸之路
逃离婚姻的枷锁后,杨荫瑜意识到,女性只有靠知识才能改变命运。
在兄长的资助下,她继续求学,并在1907年获得公费留学日本的机会,进入东京高等师范学校的理化博物科,六年后毕业。
这所学校要求极高,能毕业的学生寥寥无几,更别说是外国留学生了。然而,杨荫瑜凭借优异的成绩,不仅顺利毕业,还获得了校方的嘉奖。她的日语流利,对日本礼仪如数家珍,堪称真正的学霸。
回国后,她先后在江苏一所女子师范学校担任教务主任,又到北京国立女子高等师范学校任学监。
1918年,她再次获得公费留学机会,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攻读教育学硕士。在美期间,她担任留美中国学生会会长,与杜威、孟禄等教育学巨匠频繁交流,展现了卓越的才华。
1922年,杨荫瑜获得硕士学位回国,开始在上海教书。她的学识和能力,让她成为当时教育界的耀眼明星。
深受学生爱戴的“慈母”
杨荫瑜不仅学识出众,还深受学生爱戴。她的侄女杨绛曾回忆,当年姑母赴美留学时,车站送行的场景令人动容。许多学生泪流满面,甚至哭得抽抽噎噎,就连火车开动时,杨荫瑜也频频拭泪,与学生们依依不舍。
一位早年的学生曾说,杨荫瑜学识渊博、经验丰富,却又和蔼可亲,宛如慈母。即便后来与她对立的学生许广平也承认,杨荫瑜办事认真、朴实,学识和资历完全足以胜任校长之职。这样的评价,足以证明她在学生心中的地位。
女师大校长的挑战
1924年,杨荫瑜被北洋政府教育部任命为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校长,成为中国第一位女性大学校长。这本应是她事业的巅峰,却成为命运的转折点。
当时的中国正处于动荡时期。1919年的五四运动后,马克思列宁主义传入中国,北京高校涌现出一批信奉共产主义的教师,如北大文科学长陈独秀、北大史学系教授兼图书馆主任李大钊等人。
他们高举民族主义旗帜,鼓动学生参与反帝运动。而学生们面对列强侵略和国家主权丧失,也积极投身政治活动。1922年一年,中国教育界就发生了125次大规模骚乱,许多学生后来成为中共早期成员,如张国焘、邓中夏、瞿秋白等。
然而,杨荫瑜在这几年里留学美国,对这些变化不太热中。她的教育理念深受传统和西方影响,强调学生应专注学业,避免过多参与政治运动。她制定严格校规,要求学生按时返校,否则将被开除。1924年秋,几名延误返校的学生被她勒令退学,这一决定点燃了学生自治会的不满,掀起了“驱杨风潮”。
“驱杨风潮”与鲁迅的攻击
学生自治会历数杨荫榆九条“罪状”,宣布剥夺其校长资格,查封校长办公室,将其驱逐出校,想尽一切办法不许杨荫榆进学校。
杨荫榆作为堂堂大学的校长,只好在校外租房办公,并向教育部求助。双方对峙了一阵后,杨荫榆在校外写出开除女师大学生自治会六个干事的布告,其中包括刘和珍和鲁迅后来的小老婆许广平。
许广平等人拒绝承认这个开除,将布告牌摘下来丢在地上,照常继续上课,霸道的作风颇像日后的红卫兵。为维护校方尊严,杨荫榆决定请警察护送,强行返校办公。
在这场风波中,鲁迅站在学生一边,猛烈抨击杨荫瑜。他在文章中用“寡妇办学”“未字先寡”等恶毒词语对她进行人身攻击,甚至指责她“率警殴打,断绝饮食”。这种说法流传甚广,甚至被后来的北京师范大学官方网站所采信。
但事实果真如此吗?当时的北京大学地质系主任李四光亲眼目睹了事件经过。他表示,根本不是学生挨打,而是巡警被女学生们缴械,被女学生们看守,吓得像“狗一样”。
1925年8月,杨荫瑜在警察护送下试图返校办公,却遭到学生用砖石和棍棒的攻击。李四光描述,杨荫瑜当时严令警察不得动手,自己却勇敢地面对学生的辱骂,试图平息事态。
李四光感慨,平日温文尔雅的女学生竟变得像泼妇般辱骂校长。他说:“可怜我们平时最敬爱的青年淑女,为什么要做到那步田地。”
李四光因替杨荫瑜说了几句公道话,还被攻击为她的“羽翼”和“死党”。他回应道:“假如我在女师大有了职务,或者是一个‘教育家’,或者是社会上负重望的人,就那一天的情形来看,即令替杨先生作了死党,我还不失为一个人。”
鲁迅的私心与杨荫瑜的辞职
鲁迅对杨荫瑜的攻击,可能并非全然出于公心。
当时,杨荫瑜规定教员不得兼职,且学生不得与教员有过于密切的关系。而鲁迅既在教育部任职,又在女师大兼职,还与学生许广平发展了师生恋,显然违反了校规。
此外,鲁迅还与当时的教育总长章士钊展开激烈争辩。章士钊身居高位,却主张思想自由,没有压制鲁迅。但作为公务员的鲁迅带头煽动学潮,章士钊最终免去他的职务。鲁迅不服,上诉到法院。
按照当时法律,免去公务员职务必须先报总统备案,而章士钊并没办理这项手续。次年3月,法院裁决认为章士钊对鲁迅的处理决定存在程序问题,予以撤销,因此鲁迅胜诉。
在巨大的压力下,杨荫瑜于1925年9月提出辞职,教育部批准了她的请求。同年底,新任教育总长上台,迅速为鲁迅复职,并破例聘他为女师大国文系教授。而杨荫瑜,则黯然离开了她一手治理的学校。
1926年3月18日,爆发了“三一八惨案”。北洋政府对示威的学生开枪,造成包括学生、市民、警察和政府卫兵在内的47人死亡。死者中包括当初被杨荫瑜开除的刘和珍。
鲁迅在《纪念刘和珍君》的文章中,痛斥军阀肇事者的同时,一并把杨荫榆给骂了,说她是“广有羽翼的校长”,给世人留下了杨荫榆专制独裁的校长形象。但是,实际上,当时杨荫瑜早已经离开了女师大,而且如果她真的“广有羽翼”,那么离开女师大的恐怕就不应该是她了。
而且,如果当初这些学生听从了杨荫瑜的劝告,一心一意在校学习,不理会共产党的宣传,哪会落得年纪轻轻就没了小命的结局?





